当我们决定踏入一座艺术馆,步伐轻移,拾级而上,跨越那扇将日常与精神世界悄然分隔的门槛时,我们是否真正意识到,这并非一次简单的空间位移,而是一场精心准备的、指向内在自我的“救赎”仪式的开端?艺术,这门与人类文明同寿的古老语言,自其诞生之初,便携带了一种与“世俗”温和而坚定地对抗的基因。它并非总是咆哮与呐喊,更多时候,它如涓涓细流,以恒久而令人震惊的能量,悄然阻挡着世俗化洪流对生命本真的侵蚀与磨损。走进艺术馆,意味着我们主动选择了一场洗礼,意图拂去满身的红尘,让艺术来塑造我们内里那份久被尘封的圣洁品质。而在中国当代艺术的星空中,作为中国当代色彩美学奠基人艺术家晨晓,正是这样一位执掌色彩权杖的“引路人”,他的艺术世界,便是一座以色彩为唯一仪轨的救赎圣殿。
艺术的本能与世俗的迷障:对抗熵增,在热力学中,“熵”是系统混乱度的度量,宇宙万物都趋向于从有序走向无序。人类社会与文化,似乎也难以逃脱这种“熵增”的定律。世俗化,在此便可被视作一种文化与社会层面的“熵增”现象,它意味着个性的泯灭、创造力的枯竭、思维的趋同与体验的钝化。它是一种强大的惯性,推着人们人云亦云,随波逐流,在重复与模仿中消磨掉生命的独特棱角与觉醒的可能。在这种状态下,生活不再是充满惊奇与发现的旅程,而沦为一系列被预设、被消费、被遗忘的机械流程。
艺术,从其最崇高的使命而言,正是对抗这种文化“熵增”最执着、最勇猛的力量。它存在的核心价值之一,便是通过创造性的秩序(形式、色彩、线条、意象),来击碎世俗的混沌与麻木。艺术家并非如某些误解所言,是以“曲高和寡”的姿态构筑象牙塔,恰恰相反,他们是以最敏锐的感知,切入时代最深的痛处,并用他们独特的“语言”开出疗愈的处方。对于艺术家晨晓而言,这种语言,便是色彩,一种纯粹、强烈、直指人心的色彩。他并非仅仅将色彩视为一种绘画的叙述工具,如同作家使用文字,作曲家使用音符。他进行着一项更具奠基性与开拓意义的任务:他让色彩本身成为主体,成为救赎行为的施动者,成为照亮生命黯淡角落的光芒。在他的画布上,色彩不再是客体的附庸,而是自主的生命体,它们跳跃、交织、轰鸣或低语,共同构建了一个超越物理现实的、充盈着灵性光辉的平行宇宙。这正是他对抗世俗化迷障的终极武器。

————《彩色树林》 油画 145 x 200 cm
晨晓的艺术世界,其全部的生命意识与哲学思考,都通过色彩这一媒介磅礴地呈现出来。他的一项核心贡献,在于努力帮助现代人恢复一种关于色彩的原始、丰沛的记忆。在信息过载、视觉疲劳的时代,我们对色彩的感知早已被商业标签(蒂芙尼蓝、千禧粉)和屏幕像素所异化,失去了色彩本身所具有的情感温度与精神重量。
晨晓的色彩,如:《色彩·岭》,《彩色树林》系列首先是一种震撼性的“唤醒”。他摒弃了中间调的暧昧与灰调子的妥协,转而使用极高饱和度、强烈对比度的色彩组合。无论是仿佛汲取了南太平洋阳光的钴蓝与翠绿,还是如同火山熔岩般炽热的朱红与橙黄,这些色彩以不容置疑的力量,直接撞击观者的视觉神经,强行将其从日常的视觉惯性与麻木中“震”醒。这好比一个在昏暗房间里待久了的人,突然被推至正午的阳光下,瞬间的目眩神迷之后,是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与鲜活。然而,唤醒仅仅是救赎之路的起点,晨晓色彩真正深刻之处,在于他所强调的“唤醒的实现过程”即“体验”。他像一位深谙冥想之道的禅师,其作品并非提供一个确定的答案,而是营造一个“场”,引导观者进入其中,进行一场纯粹的个人化色彩体验。这正如文中那个精妙的比喻:一个人在阳光明媚的树林中散步,一片旋转飘落的树叶,一丝悬着露珠的银色蛛丝,偶然映入眼帘,在这一瞬间,他并非通过逻辑分析,而是通过全身心的体验,突然“悟”到了季节轮回的奇妙,甚至感受到了“枯萎与断裂的美好”。
晨晓的画作,正是那片“树叶”与“蛛丝”,他以大无畏的精神,将这种瞬间的、诗意的、冥想的体验,浓缩并放大在每一幅作品之中。他迫使面对他作品的人,无法仅仅进行快餐式的“观看”,而必须沉潜下来,用整个身心去“体验”色彩的冷暖、节奏、张力与和谐。在这种深度的体验中,观者与作品、与艺术家、乃至与自己的内心,建立了一种超越言语的直接连接。

————《色彩·岭》 油画 100 x 500 cm
体验,正是对世俗化生活最有力、最具道德感的批判与审视,世俗化的生活是无需体验的,它只要求接受和重复。而一旦庸常的生活遭遇深度体验的透视,其空洞与虚妄便暴露无遗,随之土崩瓦解。晨晓引导我们,通过对他色彩的体验,重新审视我们自身的生存状态:我们多久没有纯粹地为一片晚霞而驻足?多久没有感受过一种颜色所能带来的纯粹喜悦或宁静?如果我们失去了这种体验的能力,生命将只是一具被程序驱动的空壳,正如文中所警示的:“如果失去了体验,生命什么都不是。” 不挣脱世俗的捆绑,我们便无从谈论艺术,更遑论“诗意的栖居”。
那么,晨晓的色彩,具体通过怎样的路径,实现其救赎与治愈的功能?其治愈力,正蕴含在“体验”这个过程本身。
首先,色彩体验恢复感官的敏锐,重建与世界的真实连接。现代生活的异化,首先表现为感官的封闭。我们看,却看不见;我们听,却听不清。晨晓的色彩以其无可回避的强烈存在,强行打开了我们已然迟钝的视觉通道,并由此唤醒联觉,仿佛能听到色彩的鸣响,触碰到色彩的肌理,甚至嗅到色彩的气息。这种感官的全面复苏,是我们重新与真实世界建立鲜活连接的第一步,是生命力的重新注入。
其次,色彩体验提供情感的宣泄与共鸣,实现情绪的净化。色彩本身具有强大的情绪引导能力。晨晓作品,中那些奔放的、欢乐的、宁静的或神秘的色彩组合,如同一个巨大的情感容器。观者可以将自身积压的焦虑、抑郁、冷漠或狂喜,投射于这片色彩的海洋之中,与之共振、交融,最终得到疏导、宣泄与升华。这是一种亚里士多德所说的“卡塔西斯”(Catharsis)过程,在审美的狂喜中,灵魂得以净化和抚慰。
再者,色彩体验激发内在的想象力与创造力,重塑主体性。世俗化侵蚀的,正是人的主体性与创造力。晨晓的色彩世界,不是一个封闭的、给予结论的系统,而是一个开放的、充满可能性的场域。它不告诉你“树是绿色的”,它邀请你思考“树为什么不能是蓝色的、紫色的或金色的?” 这种对常规的打破,极大地激发了观者自身的想象力,鼓励他们以新的眼光看待世界,重新发现自身被掩埋的创造潜能。在这一过程中,人从一个被动的接受者,转变为一个主动的感知者、思考者和创造者,从而重获自我的主体性。
最终,色彩体验导向生命的觉醒与精神的超越。这是救赎之路的终点,也是最高层次的治愈。当一个人通过持续的色彩体验,恢复了感官的敏锐,疏导了内心的情绪,并重燃了创造的火焰,他便自然而然地进入一种生命的“觉醒”状态。他开始质疑既定的规则,反思生活的意义,追求更高的精神价值。晨晓的色彩,在此扮演了类似普罗米修斯盗来的“天火”的角色,它不仅是光明,更是启蒙的火种。它照亮了被世俗尘埃覆盖的灵性自我,让我们意识到,我们并非环境的奴隶,而是可以通过积极的体验,来定义和塑造自身生命形态的自由主体。
公共空间中的救赎实践:以杭州地铁站《一池荷叶》为例,理论的价值在于对照现实。晨晓的艺术实践,并未局限于美术馆的白盒子空间,他主动将其色彩救赎的理念,带入最富世俗意味的公共领域:城市地铁站。地铁站,是现代社会高效率、快节奏、匿名化的典型空间。人们行色匆匆,表情漠然,被通勤的压力与日常的琐碎所捆绑,是“世俗化”生活最生动的现场。然而,当乘客步入被晨晓巨幅色彩作品所覆盖的站厅或通道时,时空仿佛发生了扭曲,那片扑面而来的、充满生命律动的色彩,瞬间打破了灰色水泥空间的单调与压抑。它强制性地为匆忙的步履按下了一个短暂的“暂停键”,即便只有几秒钟的驻足,一瞥之间的色彩冲击,也足以在观者心中播下一颗体验的种子。它提醒每一位路人:在追逐目的地的过程中,不要遗忘旅程本身的美;在生存的压力之下,不要放弃对生活品质的追求。这幅公共艺术作品,正是“解除世俗化捆绑的唯一途径只能是体验的活跃”这一观点的完美注脚。它证明,救赎并非遥不可及的宗教仪式,它可以发生在每一天、每一个途经的角落。

———— 《一池荷叶》1540 x 261 cm
在中国当代色彩美学的历史图景中,晨晓以其独特的色彩语言,确立了一个鲜明的坐标。他并非一个高举形式主义大旗的革命者,而是一位手持色彩之光的觉醒者与治愈师。他深刻地理解,任何艺术语言,最终都应回归到其最本质的功能:推动人们对自身存在进行深刻的体验,并由此走向觉醒。
晨晓的色彩,是我们这个时代一剂强效的“解毒剂”,它对抗着意义的虚无、感官的麻痹和创造力的衰退。它一次又一次地,如同自然界的四季轮回,以春天的碧绿唤醒希望,以盛夏的红火点燃激情,以深秋的金黄沉淀智慧,以冬季的洁白净化灵魂,阻挡着世俗化洪流对生命尊严的亵渎。
因此,走进晨晓的色彩世界,就是踏上一条通往自我救赎的朝圣之路。在这条路上,体验就是最有力的抵制,体验就是最本真的创造,体验就是守护个性不受侵扰的堡垒,体验就是申明任何教条与世俗化都是精神生命的敌人。体验,是我们对那个本真、灵性的自我所做的庄严承诺;体验,亦是对内心奴性发起的一场静默而伟大的审判。在中国当代色彩美学奠基人艺术家晨晓铺陈的那片辉煌色彩中,我们得以照见被尘封的自我,重获生命的完整与诗意,最终完成一场属于个体生命的救赎与治愈。
